
12月21日披著陰影而至。在北半球,冬至——一年中白晝最短、黑夜最長的一天——往往落在這一天。這是黑暗似乎真正戰勝光明的時刻。因此,教會將「O Oriens」——這首稱基督為「清晨日光」的大對經——安排在一年中最黑暗的一天,格外貼切。
哦,清晨日光,永恆之光明,公義的日頭: 降臨來照亮那坐在黑暗中,和死蔭裏的人。
黎明將破曉
今日的對經主要取自路加福音 1:78-79,出自《撒迦利亞頌》(Benedictus)。在其中,撒迦利亞在他的兒子施洗約翰出生後讚美上帝。這是我們每次誦念早禱日課時都會唸誦的經文:
因我們上帝憐憫的心腸, 叫清晨的日光從高天臨到我們, 要照亮坐在黑暗中死蔭裏的人, 把我們的腳引到和平的路上。 (路加福音 1:78-79)
「Oriens」字面意思是「升起」,即黎明之處,光明破曉的東方。這首對經稱基督為「清晨日光」,祂不僅僅是黑暗中的一道光,更是轉折點——那個夜晚開始幾乎難以察覺地退讓的時刻。祂就是先知瑪拉基所稱的「公義的日頭」(瑪拉基書 4:2)。冬至的天空尚未明亮。寒意依然瀰漫空氣中,黎明來得很晚。但某些東西已經改變了。從這一天起,光明將開始回歸。
那些住在黑暗中的人
我們所居住的世界經歷許多漫長的黑夜。暴力、不公義、悲傷和無聲的絕望,可能讓人感覺陰影不斷加深而非消退。在一年中的這個時節,世界感覺比平常更加黑暗沉重。正如我之前所寫,對許多人來說,包括我自己在內,這可能是一年中非常艱難的時期。在我的文章《美善的降臨期:活在渴望之中》中,我寫道:
對某些人來說,是因為節日讓他們想起失去的人。對另一些人而言,它喚起對家庭衝突的恐懼,並在過往的傷口上灑鹽。還有一些人,像我一樣,是因為我們的大腦在每年這個時候背叛我們。季節性情緒失調(SAD)使我在十二月難以正常生活。起床成了一件苦差事……正值教會活動和社交聚會增加的時節,我卻處於最虛弱的狀態。
十九世紀詩人克莉絲蒂娜·羅塞蒂(Christina Rossetti)對世界的破碎和自身的苦難並不陌生。她在 1872 年創作的詩《聖誕頌歌》(A Christmas Carol,更廣為人知的名字是 In the Bleak Mid-winter,嚴冬懷主),寫於她經歷一次幾乎致命的格雷夫斯氏病(Graves’ disease)發作後不久,描繪了基督在嚴酷冬季背景下誕生的景象:
在冷冬的深處,北風呼號吹; 地變枯乾荒野,海中水似鐵。 雪落似花飄盪:輕飄盪; 在這千百年來,冷冬深遠裡。
羅塞蒂當然知道古代巴勒斯坦幾乎從不下雪。她所描繪的並非基督誕生之夜伯利恆的真實場景。她描繪的是祂進入的世界那黑暗、冰冷的屬靈狀態。「O Oriens」並不否認世界的黑暗;它誠實地指明:我們就是撒迦利亞所說的「在黑暗中死蔭裏的人」。然而,教會卻敢於在光明最稀缺的這一天,恰恰在此處唱出這首關於光的對經。
盼望的曙光
基督的到來不是突然爆發而消除黑夜的烈焰,而是打破黑夜的忠實黎明。祂的光不僅照亮,更指引方向。如同晨星的出現,祂為迷失者指明方向,為麻木者帶來溫暖,為幾乎無法想像清晨的人帶來盼望。如同冬至本身,祂的到來標誌著一個決定性的轉變,這轉變可能是安靜的,甚至是隱藏的,但卻是真實的。
在 J.R.R. 托爾金的《魔戒》中,哈比人佛羅多·巴金斯和山姆衛斯·詹吉穿越黑暗、荒涼、被邪惡佔據的魔多之地,踏上他們的旅程,要在末日火山的烈焰中徹底摧毀至尊魔戒。旅途的疲憊使他們筋疲力盡,但無法入睡,山姆在佛羅多休息時仰望烏雲密布的天空。
在西方的陰影山脈上空,夜空依然黯淡蒼白。在那裡,山姆看見一顆明亮的星星,穿透高山上黑色岩峰上方的雲層,閃爍了片刻。當他從這片被遺棄的土地向上看時,那美麗的光芒震撼了他的心靈,希望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因為一個清晰而冷峻的想法像箭一般刺穿了他:在最後,陰影其實只是微小而短暫的事物;在它的範圍之外,永遠存在著光明和崇高的美麗。他在塔樓裡的歌聲與其說是希望,不如說是挑戰;因為那時他想到的是自己。現在,有一瞬間,他自己的命運,甚至他主人的命運,都不再讓他煩惱。他爬回荊棘叢中,躺在佛羅多身邊,拋開了一切恐懼,陷入了沉沉的酣睡。
那一顆星,在烏雲密布和荒蕪景觀中閃耀,就足以給山姆帶來盼望。它提供了一絲微光,讓他知道在圍繞著他的黑暗之外,存在著遙遠而更美麗的事物。它給了他安歇的平安,以及將自己——甚至佛羅多——帶到旅程終點的堅韌。
在 12 月 21 日誦唸「O Oriens」,就是承認一個堅強而聖潔的盼望:即使現在——尤其是現在——光明正在轉向我們。祂已經來過,也必再來。黑夜並非無盡。曙光已經升起,陰影無論多長,都已經是在借來的時間裡。公義的日頭正在破曉。
光照在黑暗裏,黑暗卻沒有勝過光。 (約翰福音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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