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與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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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教为逝者祈祷。为此目的而设立的礼仪中最迫切的祷告是祈求上帝宽恕他们的罪过。我们说：“因为没有人活着却不犯罪，因为唯有你是无罪的……”这句话很容易被误解，但它却触及了我们与上帝关系的奥秘的核心。

有趣的是，在为生者祈祷时，也表达了同样的情感。司铎说道：

我们再次为上帝的仆人（尤其是 ______）祈求怜悯、生命、和平、健康、救赎和探望，并祈求他们的罪孽得到宽恕和减轻。

这有时会造成不协调的局面。例如，我总是把堂区里怀孕的妇女的名字也写进去（她们似乎总是有很多）。因此，先写“为苏珊和她怀的孩子”，后面却接着写“求赦免他们的罪”。所以，我们为之祷告的每一位活着的人，都关心“求赦免他们的罪”。

所有这一切都因我们文化对罪的误解而变得复杂。当代人听到“罪”这个词时，会立即联想到法律术语。我们会想：“他们肯定做错了什么，现在需要得到宽恕。” 所以，最近在母亲节那天，我吟诵道：“为了我们的母亲们活在世上……也为了她们罪孽的赦免和赦免。” 有些母亲或许会看着我们，她们的孩子，认为她们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上就是罪！但这根本不是祷告的意义。

罪不是法律问题。它不是违反我们现在应受惩罚的规则。当我们祈求上帝宽恕某人的罪时，我们并不是在祈求上帝“让他们摆脱困境”或诸如此类的事情。罪与宽恕与我们与上帝和他人之间破裂的共融有关。这是一种脱离共融的状态，或者说，我们与上帝和他人的共融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了损害。

上帝就是生命。他是生命的主宰和赐予者。他是万物唯一的生命源泉。我们与上帝之间破碎、受损的交流会导致死亡。圣保罗说：“罪的工价乃是死。”这是共融破裂的必然结果。“宽恕”这种破裂共融的唯一方法就是修复它。这种共融的恢复正是我们所说的“宽恕”的本质。获得宽恕意味着获得完整，而这始于我们与上帝的共融。

因此，当我们为活着的人祷告时，我们祷告的核心是祈求他们罪得赦免。这并不是因为我们意识到他们违反了什么规矩，而是因为罪得赦免，恢复与上帝的交通，是一切美善之事的源泉，没有它，任何事都不会有善或安好。

当我们为逝者祈祷，祈求他们的罪得赦免时，我们祈求的其实是同一件事：祈求他们与上帝的共融，无论这种共融是破裂的还是受损的，都能得到完整。当然，这一切本身就充满神秘色彩。正教对为逝者祈祷几乎没有明确的规定。炼狱的教义是西方天主教发展而来的，在正教中并无任何地位。教会官方的说法是，我们为逝者祈祷是“有益的”。祈祷确实有帮助。

一些传统导师认为，一旦我们死去，就无法为自己做任何事。但这些导师也认为，生者的祈祷能为我们带来奇妙的益处。另一些人则认为，我们死后确实可以为自己做事，但也承认生者祈祷的益处。

这其中的本质与我们当代的思维截然不同，这些思维是由现代性的错误假设所塑造的。救赎，即完全彻底地恢复与上帝的相交，以及我们自身的完全康复，并非私事。我们并非独自得救，因为“独自”恰恰是救赎的对立面。相交是我们存在的方式。如果没有与邻舍的相交，我们就无法与上帝相交（约翰一书 4:20-21）。我们当代的文化想象我们是自存的，生命仅仅是生物学的问题。然而，真正的存在，无论是今生还是来世，都以与上帝和他人的相交为标志。

这是我们得救的核心。教会为已故者祈祷，是对我们永恒的宣认：死亡并不能摧毁我们彼此的团契。我们的祈祷对已故者“有益”，是对我们永恒的宣认：我们的团契真实有效。我们祈求圣徒的祷告，是对我们永恒的宣认：那些跑完路程的人对我们有益。

教会的教导是，神圣礼仪中的祈祷是所有祈祷中最有效的。因为正是在感恩祭中，整个教会，无论是在地上还是在天上，在基督内至高无上地合一，其生命与基督的祭献相结合，被奉献给圣父。在此，圣子将天国呈献给圣父，使天主成为“万物之主”（格前 15:28）。

当代基督教丧失了这种古老的信仰理解，实属悲剧。随着现代世界激进的个人主义盛行，共融和真正参与（koinonia）的奥秘已被遗忘，随之而来的是，整本圣经的章节也失去了其真正含义。甚至连koinonia这个词，其希腊语含义为“共同”或“参与”，在英语翻译中也被译为“团契”。相反，圣经告诉我们，我们在基督里，基督也在我们里面，我们是同一个身体的肢体，我们与基督的苦难相通，他的死成为我们的死，我们的死也成为他的死，等等。当代世界大多数人已经不再提及基督教语法的这一最基本要素。

同样的悲剧加深了现代人的悲伤，并催生了如今被称为“生命庆典”的悲惨而无力的仪式，以此来代替真正的基督教葬礼。记忆，被尽可能地渲染得令人愉悦，却成了我们真正“失去”之人的宝库。一切交流都被切断，逝者也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但事实上，他们并没有。心灵失去了真正的交流，四处游荡，寻求着只能想象的慰藉。悲伤治疗师试图创造心理上的治愈时刻，这种治愈时刻除了心灵和情感之外没有任何基础，就像狗在无法解决的循环中追逐着它们的踪迹。“时间能治愈一切伤口”成为了现代的灵丹妙药，只要时间能带来悲伤的遗忘。

许多人第一次参加正教葬礼时都会感到震惊。他们坦率地对待和承认死亡，这让我们现代人感到不安。唱诗班传统上唱的一些古代圣歌，正是从逝者的视角来哀悼的：

你们看见我静静地站在你们面前，一声不吭，没有一丝呼吸，我的弟兄、家人，以及所有认识我的人，请为我哭泣吧！因为我昨天才和你们交谈，可怕的死亡时刻突然降临到我身上。来吧，所有爱我的人，请给我最后的吻，因为直到永远，我都不再与你们同行，不再与你们交谈。因为我要去见一位公正的审判者，在那里，仆人和主人并肩而立。国王和士兵，富人和穷人，都受到同等的尊重。因为每个人都会因自己的行为而获得荣耀，或者遭受羞辱。但我恳求你们所有人，为我不断地向基督我们的上帝祈祷，求祂不让我因自己的罪孽被投入痛苦之地，而是将我安置在一个充满生命之光的地方。从今时直到永远，世世无尽。阿们。

葬礼只是标志着新圣餐的开始。按照正教的习俗，人们会在死后第三天、第九天和第四十天，以及每年的离别纪念日进行祈祷。葬礼以古老的圣歌“永恒的记忆！”结束，教会以此祈求上帝永远铭记逝者。被上帝铭记，无异于获得永生。

信徒们被鼓励以逝者的名义施舍。在传统的东正教习俗中，这些施舍是祈求穷人缅怀逝者灵魂的一种方式。人们点燃蜡烛以示纪念，并反复进行圣餐祈祷。在正教习俗中，司铎会在死后四十天每天举行一次祈祷仪式。每年都会去逝者的坟墓前再次祈祷。

在所有这些事中，我们永恒地彼此相交，并共同参与神的生命，这才是最重要的。所有这些习俗在现代世界空虚而死寂的环境中都面临着一场艰苦的斗争。我们忘记了祖先，也只能预料到自己也会被遗忘。基督给了我们更大的盼望：

义人的灵魂在神手中，必不遭受痛苦。在愚昧人眼中，他们好像已经死了，他们的离去竟算为灾难，他们的离去竟算为毁灭；然而他们却得平安。因为在人眼中，他们受了刑罚，他们的指望却是永生。他们受些许管教，却要得大福。因为神试验他们，见他们配得上自己；他熬炼他们，如同炉中的金子；又悦纳他们，如同献燔祭。到了眷顾他们的时候，他们就要发出光来，如同火花穿过碎秸。（智慧书 3:1-7）

愿他们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