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與氣味

以賽亞書60:1 興起，發光。

先知在此闡述上帝的重新創造之舉，而舊創造的首個作為就是其預表與影子。因為我們在創世記中讀到，當祂要創造世界時，祂首先所行的就是說：「要有光，就有了光。」（創世記1:3）所以在以賽亞書中我們讀到，當祂要重新創造世界，恢復起初的秩序、美善與純真時，就如同祂說：「興起，發光。」

「上帝就是光，在祂裡面毫無黑暗。」（約翰一書1:5）上帝的同在就是光明，祂的缺席就是黑暗。當祂以如此新穎奇妙的方式顯現，以嬰孩的肉身與靈魂，在這一天由童貞女馬利亞所生，安放在伯利恆的馬槽裡，如同搖籃一般——基督的誕生被比作光的照耀，這絕非偶然，正如教會在這一天所定的禮拜中多處提到。例如在詩篇19篇之中，祂被比作太陽，如同新郎出洞房：從蒙福童貞女的無玷胎中而出，在其中完成了神性與人性在祂神聖位格之中奇妙的結合。在早禱的第一經課之中：「在黑暗中行走的百姓看見了大光；住在死蔭之地的人有光照耀他們(以賽亞書 9:2)。」在第二經課之中：主的榮光，即榮耀的光輝，照耀在牧羊人四周。在書信之中，基督是「上帝榮耀所發的光輝」。在福音書中，「在基督裡的生命就是人的光」；這光「照在黑暗中，黑暗卻不接受光……那光是真光，照亮一切生在世上的人……我們也見過祂的榮光，正是父獨生子的榮光。」晚禱詩篇之中，第89篇說：「他們因你的名終日歡樂」（詩篇89:16）或如聖經所說「知道向你歡呼的」即聖誕之聲的；「主阿，他們必在你面光中行走」，又說「祂的寶座在我面前如日頭。」（詩篇89:36）在詩篇第一百三十二篇中「我為我的受膏者預備明燈」（詩篇132:17）由此我們看到，我們的主就是真光，祂的誕生就是地上黎明的曙光，這主題在聖誕節的禮拜中反覆出現：因此當我們看聖誕圖畫時，便知道它充滿了光明：那躺在馬槽裡的嬰孩向四周散發著祂自己的榮光；祂自己就是光的源頭，蒙福的童貞女馬利亞、聖約瑟和周圍其他的形象都是藉著這光才得以看見；若沒有這光，就無法看見他們。

但光的本質就是傳遞自己，並使其他物體發光。光所照射的物體，如你所知，要麼反射並回映光芒，就如同一面明亮的鏡子或一片白雪反射照耀其上的陽光；要麼是透明的，讓光直接穿透，就像一滴水珠或窗戶上的玻璃。因此，道成肉身的耶穌基督，已然恩准傳遞祂的光。祂興起並發光，為要使祂的教會興起並發光：不僅是整個教會，也包括每一位基督徒。對整個教會以及我們每一個人而言，這實際上是在我們主的第一個誕辰從天上宣告的，並在每個平安夜重新宣告：「興起，發光。」讓我們看看，這些話是如何說出的，並藉著上帝的祝福，我們可以從中汲取什麼聖誕的思想來造就我們。

先知以賽亞在經文中無疑是在對教會——基督的新婦說話，呼召她興起發光；正如她在耶路撒冷首次經歷的那樣，當聖靈降臨在她身上時，使她全然被耶穌基督的榮光所燃點；如祂自己所說：「你所賜給我的榮耀，我已賜給他們。」（約翰福音17:22）但我們也可以將這些話理解為對每個個別靈魂所說的，是關乎我們成為基督肢體的那一刻，因為那時我們的「光已來到！主的榮光發出照耀」我們身上：那時對我們說：「從水中起來，你已在其中與耶穌基督同埋葬，從此要以恩慈之靈所賜予你的榮光和純潔照耀，因祂使你與基督同為後嗣。興起發光：繼續發光，直到往後所有年日，在這期間你的靈魂將與身體分離：當最後的年日來臨，太陽本身不再發出這外在可見的光，然而主對你說：『繼續發光：從死裡復活，永遠發光。』」因此，洗禮在古時被稱為「光照」，在希伯來書中也是如此稱呼（希伯來書6:4）。

我們如何在洗禮中興起呢？按我們的本性，我們是死在罪中的。我們「被降為卑微」，埋沒在自己邪惡慾望和習性的污泥中。憑著自己，我們無法興起；我們完全無助；正如經上所記：「離了我，你們就不能做什麼。」（約翰福音15:5）我們俯臥在極深的坑中，「在幽暗之處，在深淵之中。」正如一個要幫助他人的人，必須親自彎下腰伸手進入地牢，不顧其中的悲慘和污穢之氣；至聖至慈者也是如此，俯就進入我們骯髒黑暗的牢獄，有效地幫助我們出來，親自承擔其中一切的羞辱和痛苦；最終從其中起來，帶領我們與祂一同或跟隨祂進入祂純潔天國的自由、光明和芬芳之境。「我們與基督一同復活」（歌羅西書3:1），真理使我們得自由；我們已從罪的軛和重擔下得釋放；我們若願意，就有能力和自由抬起頭來仰望上面的事：不僅是仰望，更要追求；跟隨著我們與之一同復活的主上升；在心思意念上超越這世界，常與祂同住。

因此，在神聖的洗禮中，每個人都恩慈地領受了「興起」這話語。同樣還有「發光」這話語。在我們未重生的景況中，我們處於黑暗之中，完全看不見通往天堂的道路；對善惡的分辨也是模糊不清；「把苦當作甜，把甜當作苦。」但當我們成為真光耶穌基督的同享者，我們不僅得以看見道路，更能吸收這光，讓這光充滿並浸透我們全人，如同月亮被太陽的光充滿一般，並將這光顯明給他人。我們就像許多小蠟燭（若這比喻可行）都在太陽本身點燃。因我們既要興起又要發光，所以經上對我們說：「要讓你們的光照在人前。」（馬太福音5:16）我們既已被舉起，就在眾人眼前；既被使發光，必定為人所見。這並非要我們尋求他們的稱讚，願神禁止！而是要我們不去想他們的評判，只管過那能最好地激勵並幫助他們榮耀神的生活。

既然我們都在上帝所說「興起發光，因為你的光已來到」的人之中，讓我們謹慎地發光吧；讓我們保持心靈如同明鏡，不沾染世俗的迷霧和污穢，否則會使上帝之子榮耀的形像暗淡，而祂願意不斷地在我們心中反映。當天使俯視重生的靈魂時，他們期待看見靈魂光明閃耀，帶著與他們相似的純潔；不理會可能引發邪惡慾望的事物，晝夜懷著敬畏的愛轉向上帝。他們也期待看見靈魂喜樂地發光；永遠被神聖虔誠的喜悅所照亮；一種對上帝的喜樂，如同蒙福的童貞母跪在馬槽旁，專注地注視並敬拜她新生的嬰孩。我們也可以相信，那些在第一個聖誕節守候在伯利恆的聖天使們，他們熱切地獻上讚美之歌，並指引牧羊人尋找嬰孩：我們可以相信這些天使期待在我們這些基督的新生兒身上，找到某種順服盡責的活力，一種敏捷光明地從事一件又一件事的方式，熱切地尋求並成就祂的旨意。這或許就是聖靈藉先知對我們每個人所說「興起、發光」的部分含義：彷彿在問：「你不是基督徒嗎？那就不要懶惰怠慢：振作起來：起來為主服事：當你做完一兩件事，不要只顧著欣賞，要繼續做下一件事；要透過虔誠感恩的默想不斷激勵自己，為基督做得更多；這才是真誠地興起發光之道。」要迅速清晰地做工，但要盡可能安靜：如同光線從太陽發出時，無聲無息，以難以想像的速度，直達上帝要它們照射的地方。我們的工作也當如此；不喧嘩，不擾亂，不在其他瑣碎的事上徘徊。

在這方面，基督徒也當如晨光一般，要越發興起發光。“義人的路好像黎明的光，越照越明，直到正午”。(箴言 4:18)孩童的善良猶如受洗時點燃的一點火星：雖然神聖純淨，但因其微小而顯得微弱。隨著孩童長大成人，上帝期待他的善良也隨之成長，光芒越發廣遠。但必須時常記住，無論是最初的恩典天賦，還是後來的成長，我們完全是上帝的虧欠者；我們的光完全是從祂那裡借來並反射的。就如使徒所問：「使你與人不同的是誰呢？你所有的有哪一個不是領受的呢？若是領受的，為何自誇，彷彿不是領受的呢？」（哥林多前書4:7）我們的善良全是借來的，全是基督的；沒有一樣是真正屬於我們的；正因如此，這善良才得以且應當不斷增長；如同從深不可測的井中汲取的水，永無止境。「我們所祈求的是：你們能成為完全人。」（哥林多後書 13:9）也就是說，他願我們終其一生，不斷從那位以生命為我們榜樣、以死亡為我們贖罪祭的主那裡學習並實踐更多的善。你看，當孩童學習寫字時，他們是如何專注地看著範本，盡力模仿得與之相似？我們期待並希望看到他們逐漸接近那範本。但無論是他們還是我們都不期待他們（在學習期間）能完全達到。效法基督蒙福的榜樣更是如此。智者深知這遠超己力，永遠無法企及，卻不會因此減少努力。這與他的本分和賞賜無關；但極其重要的是他要終生進步；不是逐漸衰微失去受洗時的光輝（這種情況，唉！太常見了），而是要在試煉的歲月中越發光明；在堅信禮時比受洗時更加純潔、喜樂、默默行善；在初領聖餐後，在這些方面更添光輝，此後每次領受聖餐都是如此。因為這樣的人是「住在上帝的殿中」，在祂的祝福下，必「力上加力」。（詩篇84:7）

那麼，這該如何實現呢？除了不斷親近我們原初光輝的源頭，就是耶穌基督，我們如何才能越發光明呢？正如那些想要維持並增強火勢的人，需要不斷添加與最初相同或相當的燃料。如今，由於我們的主已經遠去，我們也不能再次受洗來更新並加深與祂的相交，我們本該不知如何使我們的燈越發明亮，然而祂卻恩慈地設立了另一聖禮，特別在這方面幫助我們。祂留給我們祂自己身體和寶血的聖餐與筵席，對那些配得領受的人來說，這永遠都是純淨的活水之光，進入他們裡面；使他們全然發光，越照越明，為天使所見，卻不常為他們自己所察覺；因為這是一項隱密的工作，是聖靈的工作，正如我們所讀到的：「他們就變成了與主有同樣的形像，榮上加榮，如同從主的靈變成的。」（林後3:18）因為在聖禮中，如同在設立聖禮的主裡面，有生命，「這生命就是人的光。」

凡願興起發光的人，正如所有基督徒被命令要做的，他的道路是明確的。他必須成為一位配得的領聖餐者。若他已經是了，那麼為了更上一層樓並發出更明亮的光，他就必須成為一位更配得的領受者。據我所知，若沒有配得的領聖餐，就沒有完全的道路；而適當實行的配得領聖餐，就已足夠。「你們要嚐嚐主恩的滋味」（詩篇34:8），這是對所有至今仍退縮不前的人說的；「要再次嚐嚐」，這是對所有已經來到主前的人說的。只要謹記你們要預備好自己：要以敬畏戰兢的心來到主前，存謙卑痛悔的心。牧羊人若不是遵從天使的吩咐去伯利恆，就會錯過今天所發生的事。若他們不敬虔地前去，反而會害多於利。所以，如果你想要見到你新生的救主，你必須來到祂的祭壇前，因為這才是真正的伯利恆；但你必須配得地前來，否則你的光明將變為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