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arpus Liu:请教一下:为什么使徒统绪和教会圣传那么重要?教会圣传的定义是什么?
Gabriel Huang:新教在讨论很多问题的时候都有一种二元思维,非此即彼,把原本不矛盾的东西对立起来,比如礼仪和内心、圣经和传统、信心和行为、信与不信等等。纽曼说过宗教改革是把传承的信仰变成了书面的信仰,从人类最初的时代一直到大公教会中信仰其实是通过一代代人口口相传下来的,也就是这种口传和经验式的传统要先于后来的书面成文传统(圣经),没有这种口头传统的背景也不会有圣经,圣经是符合这种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传统最重要的一部分或者说核心,因为被视作是上帝自己的圣言,但并不是这种传统的全部,新教的问题就在于只接受书面传统而不接受孕育这种传统的口头传统(或者说圣传)。
Carpus Liu:是的,而且在印刷术普及前大部分平信徒根本买不起圣经,都是在教堂听神职读经讲道才能了解圣经,而且很多也是文盲。有一次查经的主题是圣经是怎么来的,我觉得他们的论据都很难说服我。
Gabriel Huang:使徒统绪和圣传反映的是基督信仰在教导和体制上的连续性,早期教会诺斯底派特别兴盛,他们的一些特点和今天的福音派很像,在信仰上是比较个人主义的,因为他们重视灵知,而每个人对灵知的领悟其实是很取决于个人的,所以他们实际上更推崇一些有丰富的灵知的个人,而不像犹太教和初期教会有一个信仰团体的概念,在初期教会信仰还没有完全发展成型的时候诺斯底派和正统信仰被混杂着在不同的团体中传授,所以使徒们定下的辨别正统和异端的标准就是这些信仰团体和使徒有没有联系,也就是是不是由使徒建立的,他们的神职人员是不是由使徒按立的,在使徒故去之后他们的继承人是不是由使徒选立的(监督/主教)。包括后来在确定新约正典的时候使徒性都仍然是一个重要的考虑因素,这些经卷是不是使徒或者与使徒有亲密关系的人写的。
Carpus Liu:很有道理。但使徒统绪也不能完全消除异端,比如现代的自由派。这又如何理解呢?
Gabriel Huang:举一个例子,圣经记载圣餐只说到耶稣祝谢了就掰开,所以福音派进行圣餐就非常简单,只要把设立圣餐的经文一读好像就完成了。但实际上这个祝谢是有其圣传背景的。圣餐的来源其实有很多说法,有说来自希腊或者神秘宗教的习俗,有说来自犹太习俗。来自犹太习俗的一个理论认为(我是在Gregory Dix的the shape of the liturgy上读到的)圣餐是两个犹太习俗的集合:chaburah和berakah。前者是犹太人弟兄间的小团体聚会交流信仰讨论圣经时的一顿饭,以掰饼为主要元素;后者就是希伯来语祝谢的意思,是在节日场合全家或者团体性聚集的宴饮场合进行,比如逾越节等等,其中重要的元素包括一段祝谢祷文,以感恩和回顾救赎历史为主(教会继承了这样的传统,这就是后来的感恩经/大祝谢文,在正教的大祝谢文里因其与犹太教的继承关系更紧密所以有更多的回顾救赎历史的元素),在这个祝谢的最后包括祝福一个特殊的杯的仪式,掰饼和祝福杯合在一起就是圣餐,不过基督把二者赋予了一个新的含义,也就是纪念他的死和复活,以及他在这圣事中真实的临在。
早期教父之一,公元4-5世纪左右高卢的勒林斯的文森特Vincent of Lerins有一句话很著名,这句话也被纽曼在其教义发展史中引用,大体是说圣传就是所有人在所有时间所有地点都相信的。当然不可能真的用这个标准去界定圣传,但它反映出传统的大公性,也就是在普世的教会中共同相信的东西。我觉得唯一能够反映这一特征的只有礼仪,根据礼仪学的研究,不同地区的礼仪虽然细节上颇有差异,但是在其核心元素和结构上是很一致的,比如刚才你举的这段sursum corda就是一个例子。
早期教会的一句格言lex orandi lex credendi lex vivendi,信仰律即祈祷律,祈祷律即生活律。意思就是教会的信仰是从祈祷上反映出来的,也就是礼仪中我们说的话做的事,而我们也以同样的方式去生活。而这些崇拜礼仪中的祈祷本身就是一种传承性的东西,是从犹太人那里传承下来的,后来一代代的教父们又将之丰富与更新,我觉得礼仪是圣传最核心的部分,其他都是从这衍生开来的。
使徒统绪只能从总体上保证教会的信仰,但不能排除出现个别异端神职人员的可能性,当然异端也会遭到更高的权威的纠正,比如异端神父有其他神父和主教来判断,异端主教有更高级的大主教和牧首判断,如果牧首也有异端倾向则有主教会议和大公会议来判断。至于圣公会的使徒统绪就是一个bug,一方面确实在形式上有使徒的传承,但是其精神内核也有比较新教而非完全大公的一面,比如注重理性,发展到后来的圣经批判和进步主义。而且圣公会虽然其主教制度相比天主教与正教更为接近,但纪律和层级监督不如正教,所以自由度更大。尤其是在按立女性神职人员之后主教制的管理更混乱,一直以来主教都是属地管辖,自己管自己的教区,而英国圣公会按立女性主教之后又发明出了属人管辖的飞行主教,即某个教区如果其主教是女性,但是下属某个堂区不认同女性主教,那么就请另一个教区符合标准的主教来履行这个堂需要由主教进行的工作。
Fr Lim:聖傳,也就是猶大書所說的,一次交付聖徒真道。我挺贊同正教的觀點。大公會議不是制定了教義,而是明確了教義。信仰使徒就是已經完全,因為明確的信仰分辨出了聖經,如果沒有明確的信仰內涵,怎麼分辨哪些經卷是正經,哪些是旁經。
Gabriel Huang:大公教会是确认那些已经存在且符合使徒所传的信仰传统为正统,而不是发明新的教义,不然就像那些耶证和无神论者说的,三位一体是在尼西亚会议上被发明出来的,但其实三位一体已经蕴含在之前的启示和圣传里,大公会议不过是承认其为正确的并将之阐明。再比如新教徒批评天主教时经常援引的天特会议上确认次经也属于圣经,不是为了特意和新教对着干,而是为了回应争议,宣布次经也属于圣经是正确的而且符合大公教会一直以来的信仰传统。圣公会的三十九条信纲也是出于这种实用性的目的,回应在已经存在的教会实践中有争议的东西并厘定其边界,而非像改革宗和一些路德宗那样完全推倒原来的体系去发明新的信条。
Fr Lim:目前一些有使徒统绪的教会在自廢武功。例如,有一些英國聖公會的學者,認為主教也就是類似於長老會主席類似領導人的角色,而不是一個信仰的保證者。另外,正如那篇傳福音的文章所說的,不應該對世界妥協。例如,美國聖公會女牧師的角色出現的結果,很明確就是男女平權運動的結果。
所以,像一些人,例如XXX,XXX之流,他們也會大量的引用教父的言論,來論證自己觀點是正確的。但是,不是教父每一句都是正確的,符合大公的,使徒的信仰才是正確的。例如,奧古斯丁和耶柔米之前的聖經觀,最後採納了奧古斯丁的。
Gabriel Huang:有大公会议定论的也要看大公会议,没有大公会议定论的看教父的共识,教父没有共识的可以保持个人的领受,但是自己已经有了一个观点再引用教父或者神学家来支持自己并不符合大公教会对待信仰的方式。
Gabriel Huang: 17世纪圣公会安德烈斯主教说过:一本圣典,两部约书(新旧约),三个信经,四次大公会议,前五个世纪左右的教父决定了我们信仰的界限。这算是旧高派的立场,按照ACC的观点应该是前七次大公会议/前十个世纪的教会信仰和实践属于圣传。中世纪发展出来的才被认为是西方教会的传统,之前的是属于整个教会的。
Fr Lim:安立甘公教会接受大公教会历史中所载,主后第一个千禧年惟一圣而公之教会的训导。尽管当时东西方教会在崇拜礼仪上有些差异,但从教会诞生于圣灵降临节起,直至主后1054年的东西方教会大分裂之前,这个教会才是真正完全的大公教会,拥有无误的信仰和教义。详细参考:https://theanglicancatholic.org/posts/about-a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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